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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 陈卫东 别人都喜欢邀三五好友，酒馆里一坐，喝上半天，他从来不。 他只去咖啡馆，一个人，一杯咖啡，可以是一上午，也可以是一天。 他透过窗户，望着外边，正南行驶的车是72辆，正北行驶的是83辆，今天正北的比正南的多，一点规律都没有，他笑了，他觉得自己好无聊，没事数汽车干吗?但他又觉得坐在这个地方，喝着咖啡，不数汽车还能干吗? 数汽车是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他好像真的记不得了，也应该是自己的无意识，慢慢变成了一种自觉，就像一进入咖啡馆，就直奔窗户而来。 这个位置服务员给他留着呢，每次离开时，他都打赏服务员一点小费。 在这个小城里一共有23家咖啡馆，有八家位置靠近马路，有十家在街巷幽静处，有三家处在十字路口的拐角处，什么时候摸清这些咖啡馆的，他也记不清了，他好像并没有刻意去数过，只不过去的多了，这些数字就自然而然地钻进了他的脑袋。 他去最多的是离家1999步的星期七+一咖啡馆，1999步，是个扯淡的步数，多一步就是2000。他也能把它走成2006步，也能走成1996步，但那样就是自己扯淡。走的最多的还是1999步，他觉得这个数最好，哪天能走成1999步，他的心情也就会好很多。 他来这家还有一个原因，是咖啡馆的名字，它不叫星期八，就叫星期七加一，多扯淡。 他坐在窗前，看行人，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个萤光棒，蹦蹦跳跳在前面走，后面跟着个女人在喊，虽说听不清，他也知道女人在喊什么。 他又看见了一个老人拄着拐杖，这个老人他已经见过好几回了，他想他应该是一个乞讨者，此时也应是在回家的路上，他的家也许是车站，也许是广场。 他还看到了一对年青人，男的搂着女的，高高兴兴，边走边亲热着。 他看了看表，时针走在了10上，妻子追的剧也应该结束了，他想不明白那无聊的泡沫剧为什么那么吸引她，碗一丢就扑在电视上，直接忽略了他的存在。和她说两句话都那么不容易，或许她现在正在收拾卫生呢? 孩子们早早地都被她给哄睡了，他觉得现在可以回去了。 风轻轻地吹着，有一点点凉意，他不用数回去的步数，他也知道那是1999步，他不免轻轻吹起了口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客厅的灯还在亮着，卧室的门在关着，为什么不是开着呢?他把抬起的手又放下了。 他进了书房，看了看桌子上被打下来的研究报告，这可是自己几年的心血，竟然被一群白痴给否定了。 他点燃一支烟，吸了两口，突然想起来，今晚上数车了吗? 他想了想，正南的是103辆，正北的是76辆，今天往南的比往北的多。 他骂了句，扯淡，看了看卧室的门，有片刻的恍惚，那不是门，是一个黑洞洞的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