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刚上班不久，媳妇就发来几个培训班宣传图，紧接着就是问我，暑假给娃报个这个班、那个班，看到这个消息，我是长叹一口气。

不能去肯定，也不能说不同意。我说：咱上了两个暑假的游泳班，还没学会，现在又准备报其它项目，咱能不能这个暑假就专门做一件事，让娃把游泳学会，既能锻炼身体的协调能力，学会了又是一项技能。

其余的时间做暑假作业，剩下的时间咱把你一年级时给屯的练习题，二年级时整的卷子拆开包装来做做，你再看还有时间那就把你从七大群八大同事圈借来的三年级书和卷子看一看，做一做。

【资料图】

媳妇看完，半天都没有给我回。

媳妇为了不让娃输在起跑线上，从上幼儿园时就给娃报了培训班。

一个同事的媳妇对她说：我娃那会上的那个英语班还不错，人家还有外教，现在娃上小学，英语学起来都不吃力。

媳妇对自己是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天天上班带饭，加班到很晚也是回来在家吃一口。娃上幼儿园中班时就给报了一年一万学费的英语兴趣班，直到现在。我记得我们那会上英语是从初一开始的。

娃同学的妈妈给说要从小培养娃的情操，就给报了画画班，上了几天，看娃老是趴的太近，觉得太费眼睛，就断断续续的去，最后就没去了。

学校门口接娃时，各种机构给塞的传单，先是免费试上，后面就掏钱买课，三大球配齐了，各种运动服也到位了。

有天看跆拳道培训班有活动，又给娃送那去了。这个倒没上多久，那身道服看样子还是新的，都不用洗就搁柜子里了。

娃上大班时，老师开始让练握笔、写字母、练字，作业发到群里，媳妇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写的那么好，就慌了，急匆匆的找老师，老师说在家慢慢练，不行就上个写字班。

媳妇很快找到了资源，马上就安排了试课，那天她加班让我陪着去的。教写字的老师是隔壁大学的在校生，捉着娃的手在本子上练，很是耐心。

试课30分钟结束，培训班的负责人找到我，一副高高在上、危言耸听的对我说：你娃底子太差，这得好好练，你在我这赶紧把名一报，马上名额就满咧，跟这批学员一起，保证让你娃把字写好。

还没等那女的说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说：这才上幼儿园你就说底子差，那是得在胎教时就给放练字视频呢，还是一出生就给发根笔，让娃拿着在地上扒拉，这样就把基础打好了？

那女的赶紧说：哥（三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也是为娃好。哥，你看我给娃把学费打个八折得行？

我撂了一句：我不是你哥。跟娃走了。

后来媳妇架不住老板给的优惠力度大，又让娃在这家上起了练字。每次媳妇接娃时拿着书本就走了，我接娃时，女负责人总是把我们送到门口，临走还不忘叫声哥：哥，你有啥建议就给我说哦。

就这样，幼儿园开始就上了英语兴趣班、篮球课、画画班、跆拳道、写字班，学校作业倒不多，各种班上完却还有课外作业，娃经常做不完，做不完家里就鸡飞狗跳。

上一年级后，学校再三强调不让在外给娃报培训班，加之疫情来来去去，就没有增加新的报名。

开新生家长会时，校长说：我们每个年级都会给学生们安排学一门乐器，这样小学六年下来，孩子们就掌握了六种乐器。听着很神奇。现在已经有两种乐器从娃手里正式交接给了我，圆了我的音乐梦。

有天早上，和娃排队做核酸，娃背着书包，我拿着乐器。

我说：儿子，最近咋没见你在屋练习口风琴？

娃说：坏了，吹不响。

我说：哪坏了，坏了多久了？

娃给我打开让我看，说坏了一个多月了。

我说：那你这长时间上课咋弄，咋不给老师说，也不给爸妈说。

娃说：上音乐课时，我就看着大家样子，在那吹。

我说：好家伙，你这东西坏了，你还手舞足蹈，全神贯注，假动作做的天衣无缝，都没有被老师和同学发现。滥竽充数这个成语你学了么，你这是给爸上了生动一课。

经我这么一说，把娃给逗笑了。

我拿起来一看，也不是啥大毛病，有一个地方卡住了，我拿出钥匙用劲按了下就好了。

儿子直说爸爸牛。我说：你有啥事要给老师或者爸爸妈妈说呢，我今再不问你，估计你能装模作样到换下一种乐器。

二年级时，媳妇说现在这个写字班教的不行，要换一家。带着娃到新的写字班试课，娃本来就不想去，哭着闹着拉去，在那还不配合，老师说啥也不听。

隔了几天又带去试课，还是老样子。老师就说：你娃这不配合，就是请个大学教授来都教不好，我这给你娃教不了。

那次排课没有报上名，媳妇一直关注着培训班的动态。过了一个月老师朋友圈发开新课征集学员，媳妇当面郑重的给我说：你这次和老师联系下，先不要说娃的名字......

我说：我做人一直坦坦荡荡，你让我做这事。再说你这会不说娃的名字，去试课时老师一看就知道了。

媳妇害怕自己去了碰钉子，就给我下了死任务。

我加了老师微信，把前前后后的情况如实给老师说了，然后又和老师打电话聊了半个多小时。老师最后说：么事，哥那你带娃来再试试。

晚上我给娃说：儿子，上次写字班老师说教不了你，你还记着么。爸今天认识了何老师，她看了你最近写的字，说你进步很大，想让你去和他们培训班的同学交流交流。

就这样，新的写字班安排上了。

媳妇的闺蜜家亲戚办了画画班，就又给娃报了个国画。

媳妇的同事小舅子创业开了编程班，就又给娃报了编程，一次交了两年的学费。

媳妇看娃跳绳跳的不好，又给报了个跳绳班。我在想，我们小时候连个像样的绳都没有，都是咋学会这技能的。

媳妇看到娃的同学都学会了游泳，暑假时又给娃报了游泳班。

学校最近在搞社团，媳妇听娃的同学妈妈说，把这学好，到小升初时有才艺加分。立马在群里报了名，交了近2万块钱，乐器钱和一学年的学费，学的萨克斯由学校统一采购。

上社团课，早上得早去半个多小时，正常的早读参加不了。班主任担心影响娃的学习，社团老师担心乐团课没有上完，经常是两边同时发通知，娃最后都不知道该去哪。

有次周末回老家，父亲问他孙子在学啥。

娃说：在学乐器。

他爷说：学滴啥乐器么。

娃说：我学的萨克斯，我同学学的长号、短号......

他爷说：幸亏你妈没让你学长号，不然还给咱屋培养出个吹手。

疫情期间，学校为了减少感染风险，老师每天在群里发严禁参加校外培训班的通知。最近写字班的负责人给媳妇说：按道理你娃这课也到期了，我们准备招新学员，最好这几天把剩下的课集中上完。

媳妇为了让钱落到实处。最近这段时间，周六上午两个班，下午两个班，中午只有一个小时吃饭加赶路的时间。周天上午还有一个班。

娃上一天培训班，晚上累的吃完饭就倒头睡了。学校老师布置的语、数、英、美术作业只能放在周天下午统一做，但往往要做到很晚，一到晚上又是鸡飞狗跳。

周内作业娃还能应付过来。这天放学早早的就做完了作业，娃很开心，让我带他到楼下玩篮球。

媳妇加班回来刚进门，儿子就跑过去骄傲的给妈妈说：妈，我把作业都做完啦。

媳妇却说：都做完了吗？课外卷子做了吗？练字写了吗？

儿子立马不开心了，都快哭了。

我一下也没有了心情，我说：那咱是不是把课外培训班的都练一遍才算完，把字一练、把绳一跳、把乐器拿出来吹吹、把编程的代码拿出来看一看。这些都弄一遍，得到几点了，你得是就见不了娃闲下。

最后我和娃没有下楼玩篮球，进屋睡觉了。

娃确实很累，经常笑着给他妈妈说：妈，我成不了龙，我望父成龙。

前几天跟单位一个好大哥喝酒，大哥问：咋么引娃来。

我说娃还在写作业。

大哥就跟我聊到教育话题上，说了他们家的情况，聊着聊着给我总结了一句：所有的焦虑，只要妈妈闭嘴，问题就迎刃而解。

这一语惊醒梦中人，总结的多么干脆利落，分析的多么精准到位。我倒满酒，敬大哥了一杯：啥都不说咧，都在酒里了！

回来给媳妇一说，本来想着她能考虑考虑（不敢说反思），媳妇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大哥这么能的，他这话在他媳妇跟前说了么。

我说：这我倒没问。

开始还为娃上培训班的事情吵架，后来我发现吵架也没用，建议也不被采纳，就默默的陪着娃走完东家去西家，上完大课上小课。

这么久下来，我发现娃的心态也变了，开始还说不去，现在也很佛系，你让弄啥他弄啥，但我感觉娃上培训班就跟去打卡一样，完全是在那应付。

他心里觉得，我们什么班都给他报，他没有玩的时间。

这么多兴趣班上下来，目前来看只有英语感觉有点收获，和外教学了一段时间，读单词和句子时发音很标准。

媳妇总是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目前还没发掘出来娃的兴趣，只能去尝试。

不到三年级，兴趣班的花费，没有八万也有十万，对于我们普通工薪阶层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唯一庆幸的是，媳妇报的这些班都没有倒闭关门，老板也没有卷钱跑路。

■文中图片由作者提供

作者 | 砚知 | 陕西人